郁景彥從皇宮回到戰府時，天已擦黑，對眾多擔憂之人而言，好在只是虛驚一場。

回府用過晚膳後，便早早休息了。

第二日，大雪初霽，陽光隱隱而來。

早飯過後，郁景彥喚來了小德子等三人，將皇上之意告訴了他們。

昨日宮中之事他三人業已聽聞，幸得戰夫人平安歸來，否則他們就是千死萬死，恐也難向戰將軍交差。

如今他們的請求又得了恩準，對郁景彥自然更是感激。

郁景彥讓柳叔安排備了些幹糧和禦寒之物，又給他們一人拿了不少銀兩，再於府中休整一日，第二日一早便駕著府裏備給他們的馬車，一路離帝都疾馳而去。

南宮玥如今身在祁國，所以他們的目的自然是直往祁國。

第一站，便是祁國隔南月國的邊防城，平涼城。

只如今邊境戰事一觸即發，要入城恐已是不易了。

……

自上官霜兒那一茬過去以後，郁景彥過得倒也清閑，只心底總有牽掛，一是心念戰珩，二來，則是哥哥之事到今仍無頭緒。

如今她來南月國已近兩年，戰珩和烈焰都是經歷甚廣之人，也無所獲，世界之大，她亦不知該從何處尋起。

更主要的，是她不能明目張膽地尋，只因曾還身處皇宮之時，南宮宇澤為探自己身份，特意派人找拓慈作了一副自己所尋之人的畫像，當時她亦不知為何那畫中人並非哥哥……

可此事皇上是當著戰珩和自己的面驗證的，且戰珩還應言確為此人……在這般情況下，若自己貿然拿出真畫像雇人尋找，萬一不慎傳入南宮宇澤耳中，真相一揭穿，便又會是一場欺君之罪！

如此之下，她絲毫不敢大意，只能給信得過的幾人暗中尋訪。

……

再過一月有餘，年關臨至，邊防亦未傳回任何消息，想來今年這年關，戰珩恐是回不來了。

這一日，郁景彥在天蒙亮之際醒來一次，外面天氣極寒，便也一直只懶在暖和的被窩中，昏昏欲睡間，院外漸起的隱隱嘈雜聲瞬間趕走了她所有的睡意。

恰這時，沫兮也急急忙忙地進來。

“外面發生什麽事了？”還未等沫兮開口，郁景彥便坐起身來問道。

“是上官凝兒，”沫兮秀雅面上有懼色和焦慮，“她……”

“她怎麽了？”見她這樣，郁景彥心下不安漸聚。

“她自殺了……”

“什麽？！”聞得“自殺”二字，郁景彥猛地自床上跪起身來，“怎麽回事？！”

詢問間，急忙下床往腳上套著鞋襪。

沫兮緊著過來幫忙，“據說今晨她的丫鬟小陶去伺候她起床之時，進屋便聞得一股血腥之氣，後去內室一看，那上官凝兒合衣躺在床上，手腕上一條鮮紅的口子還在滴著血，床前地上已是積血成灘了。”

“那人如何了？有沒有傳大夫啊？！”沫兮還想給她穿上外套再稍加梳扮，卻是被郁景彥拒絕了，只拿過一件極厚的狐裘披風披到身上，便急急往外出去。

“恐是不行了，”沫兮直言，“據說整個人已沒了意識，府裏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，詩語也過去了。”

此一言，郁景彥身子猛然一震，只頓了片刻，更是加快速度往上官凝兒所在的別院過去。

先有親姑姑殺害自己夫君孩子的真相，再有上官家族的慘變，依這上官凝兒所承受的，以尋死來解脫也不是不可能。

只她之前還好好地，回戰府業已有好些時日，本以為她已想通了，怎料想會選擇這個時候自殺？！

亦來不及細想，郁景彥一路快跑著趕到那別院之時，已是裏外三層集滿了不少人。

見郁景彥過來，都急忙讓道行禮。

“大夫來了嗎？”人前，柳叔也在此處理，郁景彥急言問道。

柳叔搖了搖頭，“已派人去催，應該快了。”

基於這上官凝兒曾陷害夫人的作為及她的身份，如今府裏之人也多是對她不屑，因此遇著此事，雖有惋惜憐憫，但亦多有閑觀之意。

“全部給我出去！”郁景彥對著身後閑來聚集的看客厲聲言道，“此事我不想聽到有任何人在背後亂加議論。”

之後又看向柳叔，“柳叔，你去處理一下，能別讓這風聲傳出去最好，剩下的事我來處理。”

得了命令，柳叔恭敬領言，之後便厲色將這圍觀之人全數攆了出去。

“沫兮，你馬上去把我的醫藥箱拿過來。”郁景彥又對身側的沫兮吩咐。

得言，沫兮也急忙去了。

待郁景彥踏入這間滿是寒意的屋子時，那濃烈的血腥之氣讓她眉目緊皺。

再往裏走，內室裏，只見小陶跪在床前不停抽噎，床前淺鋪著一灘已漸漸凝固的鮮血，床上，詩語正在給上官凝兒輸著真氣。

而那上官凝兒，面色慘白似死屍，左手腕處血深口子赫然呈現，猙獰而嗜血。

郁景彥在床邊坐下，伸手捏著那只完好的右手把脈，而後又纖細素手置於鼻息和脖頸動脈處靜探。

觸碰的冰涼，若有似無的氣息……恐怕此刻這上官凝兒已真的是在鬼門關前轉悠了。

只極短時間後，沫兮已是拿著東西跑進來了，郁景彥將小陶支了出去，唯留了詩語和沫兮在屋內幫忙。

這古代無論醫療設備還是技術，均不先進，遇此類大出血的情況，多數時候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。

心有憐憫，郁景彥給上官凝兒處理傷口時也多是竭力而認真。

先以銀針紮位住血，再清理手腕傷口以藥止血，雙管齊下，那漸漸浸出的血也算是止住了，只如今失血過多，又不能輸血，能否渡過此劫，也得看她的造化了。

忙碌完後，郁景彥拿紙筆寫了一副調養補血的方子，交由寧清瑤去抓取，然後吩咐詩語這幾日便守在這裏，有任何情況立馬去雪院通知她。

待這邊安排完後，才由沫兮陪著一道往雪院回去。

“夫人，這上官凝兒的情況怎麽樣呀？”回雪院的路上，沫兮替郁景彥緊了緊披風，問道。

聞問，郁景彥淺搖了搖頭，“這夜裏溫度極低，血流速度變慢，再加上詩語及時相助，雖說在命懸一線之際拉了她一把，但醒與不醒，還是得看她自己，若她一心想尋死，以目前這狀況，恐怕也是極危險的。”

“這上官凝兒也真是夠可憐的，”聞得郁景彥這番解釋，沫兮搖頭惋嘆，“被自己的親人那般利用，愛人孩子全成了無辜的犧牲品，若是我，恐怕也早已心死了罷。”

沫兮的感言又何嘗不是，被最信任的人利用、背叛，那種蝕骨剜心的痛楚和絕望，足以讓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徹底崩塌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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